來源:未知 編輯:特許加盟榜 2020-06-10 15:11
中國美食千千萬,北方餃子,南方。因此對于南方的上海人來說,餛飩向來讓她們偏愛有加,在物質匱乏的年代,它是老百姓的盛宴,哪天包餛飩了,孩子高興得如小狗一般竄進竄出,幫大人擇菜也嘻嘻哈哈干勁十足。那時候買餛飩皮子還要預定,媽媽早早地到米店付了鈔票糧票,捏著一塊油滋滋的紙牌回來,吃餛飩的計劃開始落實。10點左右再派孩子去米店領取軋面廠剛剛送來的有點溫熱的餛飩皮子,又得排一次隊。這樣一來,吃一頓餛飩怎么會不隆重呢?
鍋餛飩煮好了,孩子識相,一個勁地咽口水,家中若有高堂,先敬老的,再送鄰居張家姆媽、李家好婆。一幢樓里,因為有一戶人家吃餛飩,會顯得比平常更喧鬧、更有生氣,人情味濃得化不開。輪到自家開吃,孩子眼睛發綠,狼吞虎咽,一碗不夠再來一碗,吃著碗里盯著鍋里。這副饞相叫父母心疼,于是讓孩子們放開肚子吃到滿地打滾,站也站不起來。
餛飩是江南稻作文化地區對小麥的禮贊。餛飩有一幫堂兄弟散落在五湖四海,比如四川的抄手,廣東的云吞,浙江臨海的扁食。在江西波陽,餛飩被叫作清湯。別小看了這副餛飩擔噢,它***是一件精美的工藝品!有竹子做的,也有木頭做的,后者常常在關鍵部位雕了一些粗花,髹了紅漆描了金粉,很討人歡喜。形狀呢,如一座石拱橋,一頭是鍋灶,幽幽地燃著炭火,上面坐著一口深鍋,另一頭是放餛飩皮子和肉餡及佐料的抽屜格,賽過百寶箱。梆子聲里,有人喚住,就卸下擔子,一手往爐子里丟塊柴,一手忙將抽屜打開包起餛飩。一眨眼工夫,鍋里的水也開了,馬上下鍋。碗筷是現成的,加了湯,加佐料,餛飩用竹笊籬撈起盛在碗里,再撒些碧綠的蔥花,客人站在風頭里吃,非但不覺得冷,一碗下肚,額頭還會沁出不少汗珠呢。
縐紗餛飩,這是一種美麗的形容,也是小販們或市民對美食的感情寄托。如果要“學術”地說,縐紗餛飩似乎專指鮮肉餡的小餛飩。過去湖北人開的餛飩店,皮子是手工推的,極薄呈半透明狀,覆在報紙上可以看清楚下面的鉛字,劃一根火柴可以將皮子點燃。以這樣的皮子裹了稀稀的肉餡,一把捏攏,餛飩里面就留了一團虛空,從外可以看到淡紅色的餡心,煞是可愛。
一對同患難、共富貴的親兄弟,他們長相有差異、個頭有大小,分工卻不分貴賤。大餛飩抵餓,兩碗下肚,可以抵一頓正餐。有時候煮一鍋老鴨湯,再加幾十只肉鼓鼓的餛飩圍在老鴨左右,就成了老鴨餛飩,場面更加壯觀。小餛飩湯水寬,個頭小,必須與生煎或鍋貼等實打實的點心搭配才能體現潤喉增鮮的價值。有時候饞蟲爬到喉嚨口,一碗小餛飩下肚就太平了。如今,市場繁榮,競爭也日趨激烈,商家絞盡腦汁吸引客人,點心店里供應的餛飩也在千方百計翻花頭,餡心越來越高檔,什么蝦仁、雞肉、三鮮,甚至有羼入甲魚裙邊的,但若論味道并不怎樣,價格倒拒人千里之外。上海人中意的還是菜肉餛飩,是薺菜與鮮肉配伍,還要摻一點青菜或芹菜,吃口才鮮潤腴美。
到了夏天,有些點心店就供應冷拌餛飩,與冷面隔街呼應。但餛飩離了高湯,猶如少婦春困懶起,來不及梳洗畫眉,嫵媚欠足。超市里也有各種速凍餛飩可供挑選,但冷凍過的又不如現包現燒的好吃。不過,家里包餛飩,聰明的主婦又會故意多包一兩斤,煮熟了用水沖涼,到晚上下油鍋煎至兩面金黃,配上梅林黃牌辣醬油,再開一瓶冰啤酒,吃到打耳光也不肯放。
10多年前,許多打游戲通宵達旦的夜貓子認為,吃的小餛飩還是在夜排檔里。入夜后,在一些十字路口可以看到外來人員推出一輛小板車,擱起一張桌子,賣起小餛飩。因為燒的是建筑工地上撿來的廢木料,上海人就稱這種餛飩為“柴爿餛飩”。路邊攤頭衛生條件差,一桶洗碗水從開始用到結束,比過去的蘇州河還污濁,這樣的碗上海人是不敢將嘴唇湊上去的。走南闖北的外鄉人少些忌憚,所以端起碗來就吃的人大多是外來務工者。其實上海人不要輕看了他們,幾十年前,許多小吃就是這樣進入大上海的。